在那次侵入事件後過了約兩周的時間,返回家中的村民們清理著因積雪掩埋的農田。終於能夠踏出已知的範圍去見識更廣闊的世界,現在的亞特卻不感到高興反而開始憂心。從蒂梅以及亞琪塔口中聽來的「真相」遠遠超出他的認知,他所認識的一切就好像全盤被顛覆令他無所適從。
從翼族島嶼回來以後亞琪塔等人便借宿在亞特的住所,除了平時幫幫忙店裡的生意以外,像這樣圍坐在閣樓長談還是第一次。即使亞特對很多事仍是一知半解,但總認為自己不能夠置身事外,因此還是聽著大家的談話。
「說吧,你們叫醒我的目的。」紮起烏黑長髮的亞琪塔靠坐在窗台,此時她的模樣與戰鬥時的凌厲相去甚遠,要不是眼底那股去不了的魄力看起來就和尋常女子沒什麼差異。
從翼族島嶼回來以後亞琪塔等人便借宿在亞特的住所,除了平時幫幫忙店裡的生意以外,像這樣圍坐在閣樓長談還是第一次。即使亞特對很多事仍是一知半解,但總認為自己不能夠置身事外,因此還是聽著大家的談話。
「說吧,你們叫醒我的目的。」紮起烏黑長髮的亞琪塔靠坐在窗台,此時她的模樣與戰鬥時的凌厲相去甚遠,要不是眼底那股去不了的魄力看起來就和尋常女子沒什麼差異。
「妳沒感覺到嗎?鐘塔的封印越來越衰弱,」蒂梅希魯也換下身上顯眼的表演服,幾人的裝扮其實都變得頗樸素:「那個封印是蕾爾用自己當作核心建立起來的,妳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吧?」
「妳說,蕾爾支撐的結界快崩潰了?」
蕾爾托絲——是亞琪塔的雙生妹妹,也同為前任的深淵之偶守護者。百餘年前為了保護差點遭神祇破壞成功的伊魯哈那鐘塔,獻上了自己的生命與血液作為素材,架構起身為龍族才辦得到的隔離空間型法術,才讓險些崩毀的世界免於一次危機。封印衰弱表示著兩件事:其一是作為核心本身的蕾爾快要被消耗殆盡,其二是一旦封印解除鐘塔等同再度直接暴露在神祇們的爭奪之下。
「要是在這種狀態下封印崩解的話,蕾爾也會跟著結界一起瓦解。」意思是要救出蕾爾托絲就只能先行將封印擊碎,既然都是要毀壞的話那還不如至少先把人給救出來。
「要怎麼做?不可能辦到不是嗎?」亞琪塔撫了撫後頸,那裡有個為了壓抑她龍之力的鎖。
能完全解開那道鎖的人已經不在了,現在她無法百分百發揮出原有的力量,這種狀態下要擊碎空間法術有太多不確定因素,而她們的行動危險至承受不了一次便可能喪命的失誤。她望了眼一邊安靜坐著的亞特,即使心裡明明確信亞特就是薩恩——前深淵之偶的轉生,她不確定現在的亞特是不是有那個能力替她解鎖,那時發生的事亞特看起來什麼也不記得了。而也是因為少年的身分特殊,所以她更不希望對方想起久遠以前的過去。
「怎麼辦不到?我們還有『奇蹟』。必須在下次引起雙月時將結界解除,否則她會跟著結界一起消失的。」說出這句話時蒂梅聽來不像平常有朝氣的樣子,反而有種無奈與無力感:「還有一些時間,要是能趕上那麼靠我或羅亞的能力要一舉擊破不是問題。」
「妳想清楚了嗎?」突然多出了一道聲音,本來不在場的羅連亞斯闔上了門,還順手加了一道隔離聲音的術式。他意味深長地望著與自己擁有相似面孔的姐姐:「還要用多少犧牲來換一個人的命?」
每一次,祂們都明白要發揮自己身為「神」的力量需要多大代價,祂們口中的神蹟對世人來說不過是場避不了的災難。這樣莽撞的祂們和那些恣意玩弄生命的神有什麼兩樣?蒂梅一直都清楚,所以僅能緊咬著唇做不出任何反駁。
「說是這麼說——」隨意拉了張椅子坐下,羅連亞斯心想到底是同源的雙生子,雖然祂與蒂梅的個性天差地遠但實際上又很相近:「就算我拒絕幫忙妳還是會去做吧?丟掉了多少不相干的東西都沒關係,要優先考慮真正重要的……妳應該也是這麼想。」
「怎麼這樣?這樣太不負責任了!」靜靜聽著的亞特忍不住出聲,在知道原來眼前的雙子真實身分以後,他實在無法當作沒聽見剛剛的話。這不就是要種族們為了神的佈局而當消耗品嗎?
亞特沒有特別虔敬的信仰,對他而言生活遠比無法帶來飽足的信仰重要,這是他與泰納一同在村落中謀生學到的。更何況什麼時間之神......歷史上根本沒有相關的記載,要他如何全心信任。他敢肯定蒂希魯及羅連亞斯不是壞人,但這和要認同對方的所有作為並不一樣。
「這不是遊戲,小鬼。」聞言羅連亞斯揪起了亞特的衣領,目光中的威壓感令他無法發聲,卻同時又彷彿看見了被層層疊疊的壁壘隱藏起來的情感:「就因為跟那些傢伙不同,我們並不是在玩遊戲所以要更能懂得取捨。你看過或是感受過重要的東西消失嗎?我們可不是聖人,就算是神也是自私的,認清這個世界真正的模樣吧——神無法拯救每一個人的事實。」
「羅亞……」實際上羅連亞斯將蒂梅想說的給說出口了,身為「神」的無力,這是即使花上永遠的時間也難以消彌的。
「夠了,」亞琪塔執起劍鞘舉至羅連亞斯面前:「麻煩放開他。」
「嘖。」沒興趣和盟友起爭執,依言放開亞特的羅連亞斯邊嚷著討厭人類小鬼邊坐回原本的位置。
「亞特,我在你眼裡是什麼模樣?」亞琪塔單膝跪在跌坐於地上嗆咳的亞特跟前,像是想確認似的提出讓亞特感到迷惑的問題。
「亞琪塔是……」在見到本人以前,亞特對於亞琪塔的印象都是來自史書或傳說:「為了將戰爭導向勝利殺進敵陣的英雄,一個在人類聯軍歷史上獨一無二的龍族盟友......這樣嗎?」
「你錯了,」淡淡的語氣有如在述說他人的事,亞琪塔的話讓還想繼續說下去的亞特閉了口:「我砍殺敵人只為了保護兩個人,詛咒自己守在島上是為了每日每夜面對我的失敗……戰爭是贏了,但我輸了全部。」
輸得一敗塗地。
「亞琪塔妳別這麼說。」蒂梅明白對方在懲罰自己,像祂無時無刻不懷著愧疚與罪惡感一樣,這句說出口的慰言大概比誰都還沒有說服力。
「羅連亞斯說得沒錯,無論誰都是為了自己,我沒有書裡寫得那麼偉大。」守護身邊的人也好、謀求權力財富也好,比起用華美的詞藻偽裝,坦蕩蕩地承認才是她的作風:「去做吧,如果有方法的話,不計一切代價也要救回蕾爾。」
「就是在等妳這句話。」羅連亞斯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紙條扔給亞琪塔,在瀏覽過上面的文字以後難得露出吃驚的神情:「精靈領地內的光之聖物,還存在著喔。」